裴霁一路由管家领进,穿过蜿蜒曲折的青石板路,管家推开一楼其中一间橡木门。
裴先生在这稍等片刻,我去告知钟先生。管家推开木门后朝裴霁做了个里面请的手势。
裴霁点头,朝他道谢后抬脚往里走去。
一张红木长桌摆在偌大的屋子正中间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地檀木香,壁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画以及几幅字画。
裴霁目光停在正中央那幅,宣纸边缘微微卷起,字画的中心是四个大字宁静致远,笔锋行云流水,遒劲有力。
一直到橡木门从外面推开,裴霁才回过神,回头正对上钟家利意味深长的笑容:见你看得这么出神都不忍心打搅,人老了闲来无事写写画画,阿霁若是不嫌弃送你一两幅便是。
您谦虚了,裴霁朝他颔首鞠躬:晚辈父亲平日里也喜好些水墨字画,便忍不住多看几眼。
钟家利嘴角微扬,弯下的眼角堆起些细纹,他从裴霁身边经过时抬手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拍。
简单寒暄几句,正式进入主题。
裴霁仔细翻看着摊开在面前的合同条款,而钟家利这次带着集团的法律顾问,一个戴着黑框眼镜,头发有些稀疏的中年男子,坐在裴霁对面。
合同与那天邮件所发的没有差异,裴霁翻到最后一页,点头示意对面的中年男子。
确认完毕,双方没有异议,各自签字完毕后,裴霁同钟家利交换合同再次签字。
落下最后一笔时,裴霁感到这段时日始终压在心底的石头终于落下,身体绷紧的那根弦也得以松动缓口气。
后知后觉得四肢百骸传来迟来的钝痛,西装衬衫里后背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汗浸透,黏腻地贴在皮肤上。
裴霁不动声色地合上钢笔笔帽,将有些发颤的手收回,搭在桌子底下膝盖上。
钟老,非常感谢您能给我们给领海这个机会,裴霁起身,诚恳地看着钟家利:合作愉快。
合作愉快,钟家利由副手搀扶着起身:那么为庆祝这次合作,不如跟我到品酒室开瓶香槟吧。
当然,非常荣幸。
品酒室遍布酒庄各处,钟家利带裴霁去的是他平日里最常去的,就在这栋楼二楼。
穿过幽深的长廊,这层楼大多数房间房门紧闭,唯有最尽头的一间从门缝挤出一丝昏黄的微光,走近了才听清里头隐约有交谈声。
跟在钟家利身后进门的裴霁眸光微闪,短暂怔愣一瞬后,抬头对上立在长桌旁男人锋利的目光时,才后知后觉原来方才自己没有听错。
是赵惊鹤。
同他交谈的另一位是位外国友人,一双颜色极淡的琥珀色瞳孔,肤色白里透红,穿着深蓝色的西装,看起来同赵惊鹤年纪相仿。
两人谈话截止,都不约而同朝走进来的钟家利微微点头。
钟家利落座长桌主位之上,抬手示意裴霁走近些,等裴霁人走近了,他才向不疾不徐向另外两人简单介绍裴霁。
裴霁只是听着,等钟家利说到他时便点头示意,目光始终没有落在长桌一侧的赵惊鹤身上。
在这里同赵惊鹤碰面在裴霁的意料之外,自上次画展一面之后,仔细算算,已经有好些时日没见过对方。
眼下没有防备撞见,裴霁不知为何,心绪微乱。
那日钟家利所提的重要客人,原来便是赵惊鹤,两人看起来常有联络,关系匪浅。
今日利巨同领海达成合作,也许赵惊鹤也早就知道消息,现下听钟家利说起也并无波澜。只是不浅不淡地同裴霁道了句恭喜,视线未过多停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