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城县衙。高阳正在翻阅林城内的奏折,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。这时,田文忠大踏步的走了上来,他的脸上带着冲天的怒火。“高公子!”他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,骤然响起,带着一股不忿。那双眼睛血红,就像是要吃人一般。他田文忠在林城十几年,甚至有几次升官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,但他全都放弃了。不为别的,只为这满城的百姓,边疆重地,本来就天高皇帝远,世家和商贾勾结在一起,大力的压榨百姓。他若是走了,上面来一个贪官,百姓的日子会极为难过。对他而言,他早就对林城有了感情,对林城的百姓有了感情,放弃了许多!现在林城遭遇天灾,粮价大涨,百姓负担不起,他心里本就很过意不去,无时无刻不在饱受煎熬,甚至几天只睡了几个时辰。但现在,高阳才接手多少时间,他好不容易努力压住的粮价,直接突破了一百文一斗!这有多少百姓能买得起这天价粮食?高阳闻言,放下手中的奏折,一双目光看向田文忠的身上。他淡淡出声道,“田大人何事竟如此动怒?”田文忠怒气冲冲的来到高阳的面前,他的眼底遍布红血丝,以一种咬着牙的语气说道。“你还好意思问本官,高公子自己做的好事,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?”“你既不懂国事,为何还要揽一城之公务,是要一个新的靠山,还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,所以肆无忌惮的作践百姓吗?”高阳闻言,脸上散着一股浓郁的寒气。田文忠的这番话,已经十分不客气了。高阳面色平静,看在田文忠一心为了百姓,所以并未动怒。他直视着田文忠道,“殿下既然将林城交给了我,那就是殿下信任我,是在质疑殿下吗?”田文忠瞳孔一缩,不敬公主可是大罪,他自然不敢。“下官不敢!”“但高公子这才接管林城多少时间,林城粮价就突破了百文一斗,分明是你辜负了公主殿下的信任!”“这一点,你作何解释?”一番话落下,春竹的脸色骤然一变。她忍不住的出声道,“田县令,林城粮价已突破百文一斗了?这么快?”田文忠冷笑的道,“两个时辰不到,已经突破了一百文一斗,现在已经到了一百零二文一斗,再无一家低价粮,这难道不是辜负公主殿下的信任?”“再这样涨下去,整个林城不出半个月,必定饿殍遍地,人间炼狱,届时,你我都是罪人!”嗡!春竹脑子一阵嗡嗡作响,心头掀起一阵惊天骇浪。她下意识将目光看向高阳,想要一个解释。高阳淡淡的道,“林城粮价先前之所以没有突破一百文一斗,乃是田大人开仓放粮,每天以限购的低价粮,压住了粮价上涨。”“这就像一个顽疾,只用止疼的汤药,暂时将其压住,固然没那么疼了,但这并不能改变问题的根本!”“一旦关闭府库粮仓,就像顽疾没了止疼的汤药,疼痛就会瞬间席卷全身,林城内的大商贾借势涨价,小粮商也纷纷跟风,这是很正常的市场行为。”“商人逐利,此乃天性!”“并且,这是一件好事,甚至是天大的好事。”这一番话一出,田文忠和春竹脸上全都涌出震惊之色。“什么?”“这是好事?”田文忠不可置信的看向高阳,他只感觉高阳就像是疯了一样。但凡不是喝了二两假酒,说不出这等话。春竹不禁出声问道,“高公子,这粮价涨价,突破了一百文一斗,这还是好事?”高阳淡淡的道,“这件事最重要的不是粮价涨到了多少文,而是整个林城的消息传递。”“这么短的时间内,大粮商先动,小粮商再动,就代表消息传递的很好,他们能跟着涨,就也能跟着砸!”“这一切,不过是我故意为之,现在目的达到,该进行第二步了。”田文忠一脸冷笑,甚至极为不屑。装!他看高阳能装到几时,还这一切都是他故意为之!难怪大周女帝要杀他?这样一个只知说大话,不知悔改的人,留着有何用?但没办法,他可以不给高阳面子,但他绝不能不给林月汐面子。于是,他冷冷的出声道,“敢问高公子,这第二步是做什么?”“全城下令,任何人不得低于一百三十文一斗低价卖粮,否则杀他全家!”“边疆动乱,不得武力镇压,但本官要他们高价卖粮,这不会引起世家动乱吧?”一语落下,田文忠整个人都傻了。他不敢置信的盯着高阳,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。他满脸愕然的开口道,“高公子,你说什么?下令不得低于一百三十文卖粮?春竹也满脸愕然,觉得高阳肯定是疯了。这世家和巨贾怎么可能反对,低价卖粮那他们能豁出命来反抗,但高价卖粮,谁会反对?傻子才会反对!高阳看向春竹,开口道,“另外,将我的消息传出去,大肆宣扬我是大周的算学博士,不懂政治,搞出了这一切,公主被我蒙骗,正在赶往林城,要来主持公道!”春竹一脸愕然,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,“此举是为什么?”高阳脸上露出一抹笑容,他摇了摇头,“现在还不能说,但照做就是。”见状,春竹顿时不说话了。对她而言,只要林月汐吩咐了,那她就要无条件服从高阳的命令。即便高阳让她晚上侍寝,她也会照做。春竹大步要下去。田文忠气的嘴唇一阵哆嗦,浑身颤抖。他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想跟高阳说了,高阳的所作所为,在他的眼里,就是糊涂,就是昏庸。这是祸国殃民之策!多说一个字,那都是浪费时间。他也要拂袖离开。这时,高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“田大人,在座诸位,我知晓你们对我的身份很不屑,甚至看不上我高阳,但这没关系。”“人在没有展现自己本事前,理应被人质疑,被人看不起,我高阳也不会动怒,更不会记恨,但唯有一点。”高阳说到这,眼神一顿,田文忠回过头,只感觉高阳的双眸,散发着一股难言的寒意与杀意。“我高阳不喜欢阴奉阳违,殿下既赐我生杀大权,若谁不听令,那我一定会砍了他的项上人头!”“诸位,到时莫要怪我高阳没有事先提醒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