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蕖眉头微蹙,甚是厌烦这种搬山不动,撬锁不开的感觉,可几息之前他才碰了一鼻子灰,眼下实在不想再讨没趣。
他于是按照乘岚所说,以两人肌肤相贴处为入点,尝试着将自己的神识探去一线——
下个瞬间,微风拂面,他又进入了那个淡逸劲爽的水墨世界中。
一团墨色晕开,乘岚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身侧。
原来这是你的识海。相蕖喃喃,见乘岚颔首默认,不禁问了一句:你跟谁说话都喜欢把对方拉入自己的识海真是……他想说,真是艺高人胆大,全然不怕有人在他的识海中作乱,伤及神识。
你误会了,那时是有要事相说,恐怕隔墙有耳。乘岚看了他一眼:此刻亦然。
他话中的此刻要事,想来应当是藏官刀的秘密,相蕖对此心知肚明。
他心中清楚以乘岚的感知和威压,连一只飞虫都不可能有机会偷师,却还是忍不住找茬,故意说:照武真尊的幻术恐怕是云观庭的不传之秘,可不能叫人知道你在外面与我私相授受。
乘岚却道:你又误会了。
也不知他是当真不曾品出相蕖的言外之意,还是更在意前半句话,只听他漫不经心地开口:我要教你的幻术乃是自创,与云观庭并无干系。
此话当真相蕖目瞪口呆。
且不说无意湖边时,乘岚不动声色,便用幻术控住了霜心派一众长老,何其举重若轻。端看乘岚自称三百年来只有红冲一人能够看破,便可知此术是何等高超玄妙,更知乘岚于此道的高深造诣。
可他从没想过,这等足以开山立派的术法,竟然是乘岚自创——他在此道的造诣是否有些高得太过分了
天道果真偏爱人修!相蕖只得恨恨地归罪于天道。
……是我说错了,也不尽然归功于我。乘岚沉吟片刻,却是突然反悔。
相蕖嫉妒得咬紧的牙关当即一松。
乘岚轻叹一口气,缓缓道:术法原本有许多破绽,是一位故人助我精进此术,以至于……他说着,声音渐渐低下来。
相蕖偏头看去,竟在乘岚的脸上看出几分难以启齿之意。
真乃千古奇闻!他满心期待着乘岚开口,乘岚却第三次按下不表:罢了,旧事无关今日,你且听我教你术法……
相蕖已是忍无可忍,心中怒不可遏,却还得装作恭敬,声音颤抖着说:都说到这儿了,真尊何不把话说完
见乘岚不为所动,他灵机一动:真尊允许我不拜师便可学艺,然则既要习得此术,总归该知晓祖师爷的恩情,真尊的宽宏大量我已铭记于心,可那位前辈亦功不可没,总不好教我学了艺,却连开山祖师的名讳都不知道吧。
相蕖这副恭维的口气,乘岚一听便知并非真心恭敬,然而话却是歪打正着地说到了乘岚心里。
他也很想有一个人能记得那个名字,而不是……
刹那之间已是百转千回,乘岚长舒出一口气,下定决心道:既然如此,我要你永远记住他的名字。
他侧过脸,长久地凝睇着相蕖,缓缓开口:他就是红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