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这才回过头来,缓缓说:不曾。
他一时间愣在原地。
那是一个年轻人——或者说,鹤发童颜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。
那人发丝皆白,尽数用一截削得干净的绿枝盘于脑后,竹编的斗笠下,是一张——被遮住了一半的脸,但肌肤光滑如白瓷,不见一道褶子。
一段雪白的绢覆着那人的双眼,所以那人手持一根青竹杖,正是用来探路的。
黄帝阴符经有云:心生于物,死于物,机在目*。是说心如主人,目如门户。目乃修心的关键,而今修士也有诸多养护眼睛的法术,便是眼珠尽毁也总有再生的办法,是以修士甚少见盲人,至少他是第一次见到。
他下意识说:抱歉……
那人淡淡道:无妨。说完,转身便走。
他却眼尖地注意到,那枚绣球,分明就挂在那人的竹杖上!
因着他打了些小算盘,本意是利用自己的风灵根真气裹在绣球上,天衣无缝地将绣球卷走,以防触发了绣球落地的机关。阴差阳错地,他在楼上看着绣球落入那人怀中,其实是挂在了那人竹杖上,却又被他的真气捧着,轻如无物,以至于这个盲眼修士甚至不曾发现。
怪不得他不理我,因为他不是老前辈,也不能视物,不知道自己接到了绣球。他心想。
道友留步!他招呼了一声。
那人再次转过身来,他看不到对方的眼睛,但想来,这个微微侧脸的动作,应当便是一种望向他的表达。
舍弟顽劣,误将绣球抛到了道友的竹杖上,真是万分抱歉。他礼貌道:可否允许我将其取下
那人从善如流,将竹杖递来:请便。
他接过竹杖,竟感到自己的手心微微冒汗。干笑着道了两声谢,他用真气裹着绣球,虚握在手中。
那人等了片刻,向他伸手:可是取下了
自然。他说。
交还竹杖的动作,却有几分犹豫和不舍。
他的脑中天人交战,忍受了几番百抓挠心,在将竹杖放入那人手中时,诚实道:其实那绣球……是我抛的。
话才从口出,他就油然而生一种羞耻,只想狠狠地给自己一耳光,直道无地自容、无颜再见香兰父老。是以话音刚落,他就掀起一阵微风,身影消失在了风中。
风中似乎隐约传来不甚清晰的声音,带着疑惑不解,他听不太清,也不敢细听。
。
但相蕖依稀听到了。